小岛

吉克先生 01

*非ABO带球跑/有私设

01

我叫丁初一，重庆市一名普普通通的六年级小学生。

是的，初一，初一的初一，不是十五。

关于为什么没叫十五我也问过我爸。

“因为你是初一生的，不是十五。”我爸当时窝在沙发上滑手机，眼皮都没耷拉一下。

“这么随便的吗？”对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我表示无语又震惊，“那我要是晚出来一天，我不就叫‘丁初二’了？”

“不，”我爸否定了我，“你就叫‘丁白露’，那天正好是白露。“

幸好我早一天出来了，我侥幸。

不对…

“你也不必这么懒吧，我的名字诶，不是时间就是节气，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取个有寓意的名字吗？”我为十多年前刚出生的我不满抗议。

“你试试刚生了孩子就做一道数学题看看？”我爸瞥了我一眼。

“这么疼吗？”我挠了挠前颈肉，深思道。

“不疼，打断你十二根肋骨而已，”我爸云淡风轻地说，放下了手机，“要不试试？”

“我去写作业了。”

我立马钻进了房间。

关上门，我就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我和我爸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另一个人，我的另一个爸。

就这个问题我悄悄问过我美丽大方的姑姑。

“我的另一个爸，他不会…嗯…那啥了吧？”

我试探着问道。

而我姑姑，在我问出口的那一瞬间，止住了喝茶的动作，随后缓缓地放下已经端起的茶杯，缓缓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地把视线移到窗外，没说话。

从她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我也许大概可能读懂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我这个爸，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带着我蜗居在重庆的某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他是个美术老师，教小朋友填色块的那种，因为他也是半路出家。

小学前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我还住在乡下，一方小院，出门望得见田野与隐约的小山。春天帮住在山脚的奶奶摘茶叶，夏天去小溪边捉小鱼小虾小螃蟹，在泉水下冲凉，秋天跑到收割过的稻田里拾遗落的稻谷，在谷垛里捉迷藏，冬天把炮竹埋到松软的泥地里，炸得一身泥。当然，这些都是我爸带着我一起玩的。

忽然有一天，他带着我从能听见鸟鸣狗吠、各种小路纵横交错的小村子跑到了车水马龙、坡还多得要死的大城市里。

“你想成为齐天大圣吗？”

在搬进新房子之后，我爸忽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那时我刚在电视机上追完《西游记》的不知道第多少次重播，心中对齐天大圣无限敬仰，用现在我们班那群女生的话来说就是“谁不想成为齐天大圣呢”，于是当时天真又可爱的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爸，非常诚挚又肯定地点头：“想，非常想！”

“好，那么现在就有一个让你成为齐天大圣的机会……”我爸与我四目相对，目光非常火热，同时非常郑重地把他的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心怦怦直跳。

后来…

后来就是我被送进了学校……

骗子！大骗子！

齐天大圣…不是，唐僧西天取经都只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而我在入学的的第一周就已经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难，每一节课对我而言都是一次劫难……最难过的是，我这只齐天大圣，不仅要听着老师念的紧箍咒，还要背着他们布置的五指山去取经。

当我指着一书包的书和作业哭着控诉我爸时，他风雨不动安如山，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轻飘飘地对我说：“少年郎，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快去移山吧。”

我愣住了，然后哭得更大声，边哭边拖着我的书包往房间走。

从那之后，我蜕变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对我爸言听计从、被他忽悠、被他戏弄的丁初一了。我开始反抗，但我不能太过明显，因为我暂时还打不过他。

拿厕纸？

好，那垃圾你倒。

下楼买盐？

好，碗你洗。

经过多年的斗争，我成功将我和我爸的关系从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的父子关系，扭转成了可能不相亲也不相爱，以相杀为主的兄弟关系。

多年父子成兄弟……

两个人为最后一口冰淇淋你争我抢，为谁洗碗拼得你死我活。几年下来，据不完全不官方的统计，我落败的次数占多数，嗯…大多数，好吧，我没赢过几次。毕竟我和我爸差了两轮，论身高力气我都比不过他，甚至石头剪刀布我都没赢过几次！

十岁生日的那天，我爸几乎是事事都顺着我，我以为他终于开窍，结果那天晚上我刚许完愿把蜡烛吹灭，我爸就通知我，明天开始早晚餐都由我来做了，顺便把我一口没吃的桃子蛋糕按到了我脸上…

“丁程鑫！”我勉强睁开眼，找准我爸的位置，趁他还在捧腹大笑，搂住他脖子，昂起脸往他脸上蹭，然后赶紧跑。

“丁初一！”我爸看着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的奶油，攥住了拳头。

我咽了咽口水，桃子味的。

结果是十岁的第二天，大获全败的我要不仅要自己做早中晚餐，还要把家里四处喷溅的奶油擦干净。

因为这天周六，我爸上班去了。

我一边擦地板，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流泪。

这日子可还怎么过！

后来事情出现了转机。在某个平常的日子，我那由于工作原因工作日可以睡到下午的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我即将出门时醒了，顺便去厨房看了一眼。

“你这段时间吃的什么？”

我爸一向嬉皮笑脸，那次是我第一次听到用这样的调子跟我讲话，平静冷淡，却能感受到其间隐隐压抑的怒气。

“没吃…”我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心虚地说了实话。

我爸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然后从挂在门口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塞我手里：“要迟到了。”

“哦…哦哦哦，谢谢爸，我先走了。”我这次回过神来，攥着几张纸钞火速下楼去。

从那儿之后，我那个下午两点才上班的爸又恢复成早六起床，而我也理所应当的负责了每天的晚饭，午饭的话，他在家，我在学校。周末除外，我爸反倒是这两天最忙，周六早八晚九，周日早八晚六，这两天的除了早饭我都得自己解决。

在做饭上面，我俩达成了一致。但好像还是有争论。

“怎么又是可乐鸡翅？”我爸一边发牢骚一边夹走碗里最后一只鸡翅，“这周都吃三顿了。”

“那你倒是买点其他的菜回来呀。”我咽下裹着汤汁的饭粒，白了他一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又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

这又是我的问题了？

“我又不能去买菜。”我回道。

家里的菜都是我爸早上去菜市场买的，那里的要比超市里的新鲜，还便宜。

“怎么不能？”我爸啃着鸡翅含糊道，“你放学那么早，就不能顺路去菜场转转吗？”

学校和菜市场以我家为对称点中心对称。

好一个顺路……

TBC